年迈的老猫在小区外面独自游荡。
它带着身上大块小块粘在一起、脏兮兮的灰色毛发，一瘸一拐地从我身边路过。它知道我会无视它，因此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在我身上停留。但我根本无法无视它，不论是那种将厌世和麻木搅在一起的眼神，还是那只蜷缩着爪子无法动弹的右前腿。
我看着它肩胛起伏的消瘦背影，有点出神。或许它也知道，我不会伤害它，但也帮不了它。正如几年前的惨案，我同样的无能为力。
那时我很小，刚刚学着放学自己回家没多久，看见前面同龄的小学生驻足看向路中央，自己也停了下来。
马路的正中央，一团小小的橘黄色躺着一动不动。四下里骑着车的人都忍不住，惊讶地回头多看几眼。
我左右看了看，发现路上暂时没什么车，朝路中央伸着脖子走了几步。未曾想，那一幕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，不寒而栗——宽阔的路面上，幼猫恬静可爱毛茸茸的小脸还依稀可辨，如今却成了一滩烂泥似的样子，从柔软的耳尖到竖起的尾巴，全都变成了薄薄一片紧紧粘在地上。
看着它头旁边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，和尾部星星点点的暗黄色，我仿佛听到了车急驰而过时，那可怕的“噗嗤”声，和没来得及结束就戛然而止的尖利的猫叫声。那稚嫩温热的鲜血，就好像洒在了我的脸上，让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，只能恐惧地逃开，跑得越远越好。
小猫的尸体足足在路中央躺了两天有余。
原本，它如果好好地长大，一定会是个惹人怜爱、聪明机灵的小毛孩，甚至可能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死亡成为他人的梦魇。
我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心虚地隐藏起了自己的叹息声，生怕天上的神灵听见了，怪我无能。
世界上有那么多可怜的生灵，拼尽全力，却只能苟延残喘；穷尽一生，却只能踽踽独行。
假如我可以无所不能就好了，那样我就能为饱受残忍虐待的灵魂缔造一个极乐世界。那里没有城市，没有人类，没有逃逸的凶手，没有分崩离析的生物链——只有一片安宁的、足以繁衍生息的净土。
